「免試」沒有問題，是「升學」大有問題！

為什麼台北市政府一宣布「免試」入學要採計國中成績的辦法，立刻就受到所有人的大加撻伐？！既然「免試」，學生就少了考試壓力，但「升學」管道還是需要篩選標準，所以直接採計「平時」成績的辦法，不會額外增加學生的考試壓力，也正是「免試升學」的精神所在，聽起來相當地合情合理。但結果此話一出，幾乎所有人的反應都是，「那國中三年每天都要生活在考試壓力之下了」。難道是「免試」這個方法大有問題嗎？不，其實問題出在「升學」！

在還沒有所謂「多元入學管道」的年代，一次考試定生死，有人說這樣的壓力其實最小，一次考試很快就熬過去了。對很多讀書不在行的學生來說，只要在聯考前裝裝樣子應付爸媽，壓力確實很快就可以過去。對少數聰明伶俐的學生來說，只要準備三、五個月就足以在聯考得到好成績，那壓力一樣不會持續太久。但是也有像我這種腦袋不好又不服輸的死心眼，當年為了拼大學，我可是辛苦了整整三年。要是誰說一次定生死的聯考壓力最小，我可第一個不認同。

但是聯考只能篩選會考試的學生，而社會同樣需要會演講、會音樂、會畫畫的人才，於是應運而生了多元入學管道，讓具有不同性向特長的學生獲得重視。但結果卻變成以前只要補習國英數這些考試科目，現在連演講、音樂、畫畫都變成考試科目，那就通通要補習了。最後才藝班如雨後春筍般地出現，學生肩上的壓力也越來越重。是「多元管道」的問題嗎？不，其實問題出在「升學」！

假設建中過去一年收1000位會考試的學生，現在要撥100個名額給演講專長、100個名額給音樂專長、100個名額給畫畫專長，考試專長的名額剩下700位，總名額也還是1000位。但是，每年想念建中的考生，也許超過錄取名額10倍、20倍以上。對那些想念建中的上萬名學生（或是他們的爸爸媽媽）來說，以前只要拼考試前1000名就好，現在得要同時拼演講、音樂跟畫畫才能增加錄取機會。問題不在多元管道，問題在大家都想升學到建中。

大學的多元入學管道當然同樣如出一轍，當大家都想擠醫學系、電機系和法律系的時候，再怎麼多元，當然還是敵不過升學，造成補習班也一家接著一家多元起來。所以即便是大學暴增、學生人數年年遞減，但學生肩上的壓力卻從未減輕，關鍵就在於「升學」這兩個字。只要社會一天不改唯有讀書高的觀念，學生就要被迫擠建中窄門，而無視於職業學校門可羅雀的窘境*。只要父母一天不改當醫生才「蓋高尚」的心態，孩子就不可能有膽量走進技職體系的大門，成為優秀（或是快樂）的工匠。

這兩天不管是政府的教育論壇或民間的教育論壇，都在如火如荼地討論教育問題。但是大家莫要忘記，今天在教育現場眾多的教育問題，其實很多都來自於社會大眾的偏頗觀念。要讓孩子快樂學習、健康成長，首先就要讓整個社會風氣懂得甚麼是快樂、怎樣才健康。否則任何減輕壓力的辦法，都會被扭曲鑽營的心態破解，然後製造出更多的壓力。所以唯有把教育的面向從校園轉向整個社會，才能從根本解決現今校園教育的種種困境。

*最近職業學校的「熱門程度」開始提升，敝人認為確實事件好事。

後記
對岸是「急著」出人頭地，這岸是「搶著」出人頭地。急得來嗎？搶得到嗎？擠破頭得到手的或是得不到手的，真的是你要的嗎？想清楚再出手不好嗎？
只要「追求大家所謂的出人頭地」這種價值觀存在一天，不管升學的門變得再寬敞，大家都會額外開個寵物小門去鑽，何苦啊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