經過人生的第一場大型考試之後，恭喜各位同學順利地進入了高中。雖然在未來三年裡，我們也許只有這一個學期的時間會在同一間教室裡上課。一起聊科學、一起認識地球、一起探索這個世界、也一起想想我們的未來。在這裡為自己的人生多添加點動能，好向前繼續奔馳。
念高中要幹嘛？
這是我在第一堂課，問大家的第一個問題。為了唸書？為了考試？為了上大學？為了擁有幸福快樂的人生？這些答案都對！但是，為什麼有一半的人臉上似乎都寫著，「沒想過，也不知道為什麼」。另外一半的人則像是抱定決心，不管老師問甚麼問題，都只要閉著嘴等答案就好。拜託，一個大火坑在眼前，你會想都不想地就跟著大家往裡頭跳？如果是你爸媽叫你跳的，那好歹也要他給你個理由啊！
好吧，不然我們還是先從大家對「人生」最普遍的想法：
「進高中→唸書→考試→進大學→唸書→考試→（繼續深造→唸書→考試→）工作＆生活→最後死了上天堂（或是下地獄）」
開始講起好了。
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，有沒有人覺得唸書跟考試很討厭或是很痛苦的？嗯，大家可以把手放下了。還記得我父親當年聽到我要去讀博士班的時候，也問過我類似的話，他說，每個人唸書都是痛苦得要死，怎麼你反而一直念呢？我父親的學歷是高中，他說那時候高中每念一年，學校都會告訴他，轉學就讓你及格升級，於是他三年念了三所高中才畢業。於是絕大部分的人一旦離開校園，最開心的莫過於再也不用唸書和考試了，然後和電視結婚，和書本從此老死不相往來。
先不論唸書這件事有不有趣，但甚麼事情只要和「考試」或「分數」一連結，那可就怎樣都有趣不起來了。因為考試考差被罰寫、被罰不准出去玩、被扣零用錢、被打、被罵、甚至被侮辱、被嘲笑、還被看不起。總而言之，和考試或分數相連結的不好回憶實在太多，就算是好學生也免不了考差過。但偏偏台灣甚麼都要考試，升學要考試、找工作也要考試，所以如果說「討厭考試」是全台灣人的一個共同記憶，大家應該都會同意吧。
如果回頭看看剛剛那個關於「人生」的歷程中，其實「會考試」確實還蠻重要的，它可以讓你進好學校以及找到好工作。但是，那然後呢？接下來我們一輩子的人生，還有甚麼地方要用到「會考試」呢？這個時候，交朋友的能力、與人溝通的能力、抵抗壓力的能力、創作的能力、甚至談戀愛的能力，都遠比考試的能力要重要得多。但是在學校這麼多年，念了這麼多（這麼久）的書，這些重要又必要的能力，我們到底學到了多少呢？
我想說的，不是唸書考試不重要，而是我們在唸書的過程中，到底有沒有學到比考試更重要的能力？
我是個很愛發問的人，不管是在當老師或是在當學生的時候。當學生的時候，我為了可以隨時發問，我常常坐在離老師最近的地方。當老師的時候，我也很喜歡在課堂上問同學問題。我知道很多學生最討厭老師一直問問題（像那個有名的謝錦老師），但是如果同學每次聽到老師的問題，都只是腦袋一片空白在等答案，那就算等到了答案又如何？考試會寫又如何？對你將來的人生又有甚麼幫助呢？但只要願意動腦筋去想，不論答案對不對，學習思考的方法可是比答案要重要得太多太多。
不同科目的老師，其實也只是利用不同的素材，在訓練同學相同的：理解、思考、辯證、與應用的能力。課本上的死知識，以及絕大部分用來考試的內容，反而都是教學工作上較低層次的目標。所以學生不應該把眼光只放在考試成績上頭，而應該從老師的上課過程、上課內容之中，去學習更重要的能力，來面對未來人生所需要面對的挑戰。而老師（或爸爸媽媽）則更不應該只在乎考試成績，而忽略了啟發、培養孩子更重要的能力。
學生上我的課，除了課程內容，還需要閱讀一篇我所指定的科學報導，然後上台報告。我說，在這個過程中，我們要：去想辦法去看懂一篇不容易看懂的文章、去摸索一個似懂非懂的概念、去學習組織一個新的想法、去練習用口語和文字表達你腦袋裡的東西。當然，我們完全可以混過這每個步驟，用最簡單的方法完成一篇報告，這也算是一種能力，但我們的收穫相對也會少得多。該怎麼做，全看我們想要得到甚麼（能力），來決定我們要怎麼學習、怎麼用功。
未來，我們需要甚麼能力？
這個問題，很難。我認為，很多老師對於思考「該給孩子甚麼能力」的能力不足，包括我自己內。但至少我們懂得提醒孩子，除了考試之外，還有很多能力是很重要的，還有更多能力是連我都想不到的，你得要靠自己去想、去發現。最怕是自以為甚麼都會的老師或爸媽，只知道逼孩子唸書考試，不懂得培養他其他的能力就算了，甚至去打壓孩子原有的能力。像是不准孩子發問、不准孩子有另類的想法、不准孩子質疑大人講的話、不准孩子畫畫（創作）等等。與其如此，還不如讓孩子自己長大，說不定他會發展得更好。
到底甚麼能力是重要的？是必須的？我認為，這沒有標準答案。而且，在討論培養能力的同時，也不能忽略了尋找人生方向的這件大事。很多人或許連找到自己人生方向的能力都沒有，這樣的一生就算活過，也是浪費了。然而，這確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，現在甚至還有一門課叫做「生涯規劃」。如果有老師真能教出這門能力，那可不得了，是大功德。但如果這又只是拿來劃線考試的一門課，那還不如多給孩子一點時間去打電動還比較有用。
所以，我在面對今年高一新生的第一堂課，就是告訴他們，「去學習用得到的能力，去找到自己要的人生」。
後記：有學生問我說，我寫的那段「人生」過程中，怎麼沒有談戀愛？我說，如果你懂得把談戀愛放進去，你就比那些只知道唸書、考試的人更懂得思考，甚麼是更重要的能力。相較之下，我覺得對很多人來說，唸書所學到的，或許遠不如談戀愛所學到的有用啊！